毛赋真

Spring first.

阳朔日记

最后一日

北海日记


1.

青瓦在青山中匿迹,而它的主人还没有从冬眠中苏醒,伏夏就着雾雨,洒在瓷盘般湿润光滑的土地上,广西早就自恃为江南了吧。

这是开往雷州半岛以西大陆之内最南部的海港城市——北海的一辆列车,尽管他叫北海,尽管北海可能是海之北的倒装,也许是由更南部的海南人完成命名。从桂东北向西南经首府南宁折向东南,车在南宁东站调了个头,像切蛋糕的刀,这一刀切过去,又一刀,滑腻甜蜜的广西几乎被平分两半,直到刀尖划进北部湾的海水。

刀光之后是夜色茫茫,滴滴司机开得很快,也没有理由不快,在这个广西最小的城市里,路修的大气,土地和海一样是不要钱的。摇下车窗必然让海风吹到车厢里,温润,毫不收敛,喜欢这种几乎要风雨飘摇的样子,尽管我的帽子都被吹掉了。

目的地在城市边缘,路面的宽阔和路边的荒芜不成正比,报道说北海房地产泡沫,而这里已经吸引也将继续吸引更多的东北人,这里比海南岛更加优惠......    偶尔几座高层住宅突兀的立在荒芜中,那荒芜后面不远处是海,无边的海,有时候也是无边的暴风雨。我想起关于兰州的那个梦境,深夜有路灯,一个交叉口,在副驾座位上,也许车没有开,但是我知道他会启动,我不认识司机,但司机会把我带向我愿长眠的地方。


2.

更准确的感觉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,往南方的海边骑车时出现。仍旧是空旷的路,陈年的路面(多少年前哪位城市设计师的先见之明),太像我的一场光天化日的梦境:我回到很小的时候,爸爸有出差的机会就会捎带上我见识远方,也许并不远,山东和南京,只是我觉得远便远了,按年龄的比例换算到现在,远方就在这里,陆地的边缘。这种感觉太贴切了,我从小培养的对未知远方狂妄的幻想,在这条往海边延伸的八车道上再次不可思议了。我一直喃喃自语:就是这里,就是这里。如果梦境就是这样的色泽和味道,那我的记忆真切的了长出了眼睛和舌头。

7点多在银滩散步,天气不阴不阳,看到浅滩上婴儿车和海潮里的妈妈,看到少女自拍互拍,小小的沙蟹从小洞中爬出,团出一个个沙球,熟练的动作像流水线上的工人,无为的忙碌,碌碌无为。哦,原来是为了挖出一条回家的路,那么多的沙球也够藏得下他们对生活的抱怨。

午餐是蛋肉卷粉和素卷粉,九块钱两人吃饱。素粉真的只有粉。

下午看了《犬之岛》,那几声口哨记得清楚。

和一个同行的朋友吵架到不可开交。我想到《三块广告牌》里带着戏谑出现的那句“anger begets greater anger。”并非他的逻辑不通使我愤怒,而是我竟无法容忍他人也即是自己的愚蠢的真相之外那愤怒的面目。于是愤怒更甚。

晚餐,无。


3,

这日因北海得以实现的幻境在老街背后的滨海路上。

妈妈以前教我写信,我俩一人一封,寄给同一个人。我那封开头是X阿姨,结尾是此致敬礼落款,收信人是妈妈的一位旧友,已在天津定居,有一个跟我同龄的女儿。信大概半年写一次,地址因为从来没变过,逐步生成为一种目的地的意思,每寄出一封,我离目的地就越近,直到某年开始毫无缘故地不再写信,目的地消失了,我也停止了对这幻境的维护和保养。

今天幻境再次出现,街上将要响起陈明的歌声。

海脚的建筑,沿街的自建房,门面窄,纵深大,造型各一,有贴砖做防水的,也有裸着水泥的,咸湿的风化了,墙皮脱落,植被窜生,标着危楼的,已经彻底被野草寄居,多少年来,新城变旧城,老人留下来的更多,他们坐在门前聊天,正是午饭时间,端着饭碗,一脸平和,支撑着这里的生活气息。

隔壁是长长贯穿的老街景点,再过去是中山路,中山路和广东路交口拐角有一家蒋仔食店,卖各种大碗粉,生意火爆,于是我们才进去坐定点了两碗。粉拿砂锅来煮,汤尝起来简单只有咸,各种浇头就是各种不同的粉,桌上的佐料只有醋腌尖椒和酸辣酱两种,粉的口感偏于软糯。店主的女儿在帮忙收拾盘子,长裙辫发,在这小小的店面,空闲时就端着手踱步,闲情逸致遗世独立,实在怪哉,忍不住多看了两次,被她顾盼的眼睛捉到,瞬间就清醒了。

中午等着去普渡寺的公交车,许久未到,于是作罢回头准备睡个午觉,又是逛游逛游,某个巷口碰到一家爆满的“山口红树林天然鸭饭12元/份。”打包一份。美味,连赠汤里的鸭血都绝了,遂想着再去吃。

到了晚上又出门往城里走,街上店铺大多闭门,也许有了更好的生计。海风吹着,地面却不甚干净,二狗说不喜欢这里,觉得有点诡异。而我是因为这诡异才喜欢这里的。

这里的猫和这里人一样没胖子。

抽空看完了杨德昌的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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